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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032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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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032章

展岳與嘉善的賜婚詔書, 章和帝是令陳功直接賜到了安國公府去。陳功如今任秉筆太監,又跟在章和帝身邊多年,安國公府上下都待他十分客氣。

聽說陳內侍來傳旨,安國公還以為傳的是展少瑛與齊樂候的嫡次女的婚事兒, 當即便把大兒子、大兒媳以及展少瑛全都叫了出去。

幾個人風風火火地便打算去迎旨。

安國公雖然年紀不小了, 但可不是個腦子糊塗的家夥。他知道瑛哥兒尚不了主以後, 自然要在百種可能裏面,選一個於自己利益最大的。

展少瑛是他的嫡長孫,本就有隔代親的說法, 加上展少瑛頗通文書, 未來若能入了聖上的眼,必能光耀門楣。陛下願意給他賜婚, 這是在給展少瑛臉面呢。

安國公只是沒想到,一樁婚事罷了, 章和帝會派陳功親自來。這是有多重視他們家瑛哥兒啊?

安國公、展泰以及張氏的臉上各自都洋溢起喜色, 安國公上去相迎,開口道:“伴伴怎親自來了,快請坐。”

陳功的視線在安國公幾人臉上一掃而過, 見除了展少瑛神色有些萎靡外,別的都喜出望外, 他不由也笑道:“國公爺客氣了。老奴擔當不起。”

“展硯清大人在嗎, ”陳功看安國公後頭沒有展岳,忙說,“還請國公爺將他喚出來。”

張氏和展泰表情各是一僵,二人對視了眼, 目光裏都多了一絲不明顯的警戒,張氏的眼裏更是飄過縷覆雜的恨意。

還是安國公稍老成些, 神色不變道:“伴伴稍等,我這就讓人去請他。”

他靜默片刻,不動聲色地打量道:“是犬子,在禦前犯了什麽事兒嗎?”

陳功笑著搖了搖頭:“展大人當差認真,極少有出差錯的時候,國公爺可以放心。”

安國公聽了,卻是更放心不下了。

他見陳功還在站著,便親自請他坐好。

安國公略一思量,打量著說:“伴伴是為了犬子而來?”

陳功含笑點頭:“是。老奴先得恭喜國公爺了,府上四爺,日後,許能光宗耀祖。”

光宗耀祖?安國公淡淡一笑。

想到展岳,他心裏只沒來由地有些氣悶。

展岳是他最傑出的一個兒子,這沒有錯。他這一生的四子裏頭,展泰平庸無奇,展嵩早早離世,還有一個兒子展恒,乃是一混不吝。說得難聽些,在文治武功方面,展岳用一根手指就能把展恒戳倒。

這幾個孩子裏,也只有展岳,如今在皇帝面前最有臉面。安國公甚至覺得,章和帝喜歡展岳,比喜歡自己還要多。

否則,今天憑何會為了展岳的事兒,專門派了陳功來?

可只要想到傅氏,想到兒媳掉了那個孩子以後,賈氏曾和自己說過“小四怕是沒有一天忘記過傅家,或許心裏還記恨著國公爺您呢”。

安國公就面色覆雜,他已沒有了當初的冷靜。

陳功轉目看向展少瑛,見展少瑛雖面有蒼白,可劍眉星目的樣子,也還算是個翩翩佳公子,他便主動道:“大公子果然一表人才,難怪年紀輕輕,聲名卻顯。”

他這話帶著點客套,但張氏和展泰的心裏,卻各自聽得十分熨帖。展泰微笑道:“伴伴擡舉他了。不過是有些微弱的才名,何來聲名卻顯。”

“年輕人,經不得誇。”展泰說。

陳功一笑。

這一時,展岳也終於到了。

他穿著一襲金吾衛的官服,黑發束起,長眉斜飛入鬢,深刻的五官幹凈中帶著英姿,幾乎就在瞬間,把展泰幾人都比了下去。饒是展少瑛占著幾分年齡優勢,但也如小樹撞青松,高下立見。

陳功不由心道了句:“難怪大公主看不上展少瑛,卻同意了嫁給他。”他露出一個笑容:“展大人,老奴有禮了。”

展岳道:“伴伴折煞我了。”

陳功神色安詳地望向他:“請展大人聽宣。”

展岳掀起衣袍,跪下。

安國公一楞,隨後,在場諸人方一一跪好。

陳功面不改色地念完了展岳尚主的詔書後,又掏出一面聖旨,那上面寫著令展岳暫代五軍斷事官一職。

張氏和展泰,兩個人都滿身震撼,就連安國公也久久未反應過來,更別提展少瑛的表情了。

他的臉色一陣紅一陣白,只覺得陳功之前的話,是在活生生打他的臉。說他“聲名卻顯”,可是大公主看不上他,就連陛下也只願賜齊樂候的嫡次女給他。

反倒是四叔,悶聲不響地,不僅抱得了佳人歸,還被陛下安排進了五軍都督府。究竟是誰,年紀輕輕,聲名卻顯!

這話說的,真的是他嗎!

展少瑛臉色微沈,他抿著嘴,眼底充斥了赤紅的血絲,目光裏更是寫滿諷刺。

只有展岳一個人鎮定自若,他微微一笑,薄唇輕勾起:“勞煩伴伴為我的事兒,親自跑這一趟了。”

“大人這話,才是真正地折煞奴婢。”陳功說,“請大人七日後,去五軍都督府正式任職。”

展岳說:“是。”

安國公幾人,聽陳功對展岳自稱“奴婢”,心裏仿佛飄起了一陣雪花,霎時涼颼颼地。陳功雖然為人沒架子,但畢竟是宦官裏頭第一人。他即便是在皇帝面前自稱“臣”都可的,卻對著展岳口稱“奴婢”。

張氏看展岳和陳功的眼神,頃刻間就不一樣了。

陳功顯然沒有功夫註意到她,他對安國公說:“國公爺也是兩朝老臣,該知道尚主規矩多。”

“陛下將日子定在了來年二月初八,距今不到半年時間,一應事宜,請國公爺與老夫人都早早準備著。”

安國公整張臉都笑僵了,他點頭稱:“是。”

安國公府上下的反應和自己想象地都不太一樣,陳功心裏存了疑,他卻是個人精,不好直接問什麽,便打量著看看要不要回宮以後告訴陛下,或者轉述給大公主聽。

陳功又與安國公和展岳寒暄了幾句,方才告辭離去。

他這一走,安國公府霎時和炸了鍋一樣。

先是安國公接過聖旨,仔細端詳了幾眼,見上頭確實寫著令展岳尚主,他的眼神,有如案上的一絲青煙,縹緲若無。

他看向展岳,皮笑肉不笑道:“是不是該給我一個解釋?”

展岳坐在太師椅上,他低頭喝了口茶,淡說:“旨意在您手上,這又是陛下做的決定,何必要我解釋。”

“你放肆!”安國公險些直接把聖旨砸到展岳身上去。

聽了這話,展岳輕描淡寫地擡首。他神色如常,眉宇間卻帶了一抹肅殺的淩厲。

安國公不禁身形一滯,他抿著唇,說:“大公主是陛下原先準備許配給瑛哥兒的人,這算什麽?”

展岳的目光似有若無地從展泰、張氏以及展少瑛幾人身上略過,他笑笑,話語裏有幾分慵懶之意:“您這話說得對。”

“原先準備許配給瑛哥兒,”展岳的音咬得字正腔圓,他嗓音低啞,眼角眉梢上有著如月光般清冷的溫度,他道,“不如,您去問問陛下,問他為何改變了主意。”

安國公斂眉看他。

展岳的眼眸清澈如泉水,也寒冷如冰潭。他道:“連我一個庶子都值得讓陛下同意將公主下嫁,怎麽您最得意的嫡長孫,陛下反倒看不上。”

展岳站起身,微微舉眸,和安國公對視著,目光裏沒有絲毫的退縮之意,他唇角微勾說:“我也覺得奇怪。”

“逆子!”安國公被展岳這幾句話氣得臉色發紅,還是展泰上前一步扶住他,輕聲說:“父親先坐下,小心為四弟傷了身子。”

“世子慎言。”展岳的眼角餘光瞥向他,神色淡然道,“傳出去,闔府的人恐怕真以為,國公爺身子不好,是為我的事所勞累。”

“這個罪名太大,我擔當不起。”展岳似笑非笑地看著他道。

展泰抿了抿唇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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